灰燼戰線:特殊劇情/CHAPTER 11
手機遊戲《灰燼戰線》2024年聯動熔鐵少女和鐵騎少女活動第二期特殊劇情:末世孤城:下。作者:餘燼組(Embers Studio)
[天剛下過雨,卻並沒有放晴。]
[趁著雨停的間隙,人們開始在街道上穿行,原本只有雨點滴答的市街,一下子又變得紛亂起來。]
[在這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三名著裝樸素的“難民”正沿著牆壁朝前走。]
[他們用帽子遮住了大半個腦袋,用披風遮著身子,彷彿在刻意隱藏自己骯髒的肌膚;而行人也似乎在儘量與他們保持著距離,生怕沾染了他們身上的汙穢。]
[走著走著,他們突然感覺天色一下子陰暗了下來,而身邊的行人,也一下子少了許多。]
[他們走進了一個密集又破舊的建築群中,雖然說不上是貧民窟,但那破磚爛瓦也是許久沒有翻新過了。]
[磚牆下邊,有嗜賭的遊手好閒之輩,有把寬簷帽倒放在地上討生活的老人,也有穿著髒衣服玩耍的孩童——此刻,他們正用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外來的“客人”。]
[其中一位“客人”從兜裡摸出了一張小紙條,然後一邊往前走一邊抬頭在牆上尋找著什麼——好像是在對門牌號。]
[顯然,這樣的舉動在這裡並不尋常。那些坐在牆邊的老弱,和那些遊手好閒的賭徒,都緩緩站起身來,把目光投向了這幾位不速之客。]
[最終,這幾位客人在一座米黃色的建築下停下了腳步,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這兒看起來是一座酒吧,但卻明顯差了許多格調。]
[——帶著裂痕做工粗糙的木製桌椅,水泥砌的甚至沒貼磚的吧檯,一位看起來像是老闆的粗獷的光頭胖子站在吧檯前,也並不搭理他們。]
[也許是白天的緣故,店裡並沒有多少客人,但卻出奇的熱鬧——他們說話聊天就像吵架一樣,有幾個玩撲克的更是把桌子敲得震天響。]
[所以,與其說這兒是酒吧,不如說是——帶有強烈本地特色的俱樂部——會更加合適。]
[三人坐到吧檯前,還沒說話,胖男人就摸出了三個酒杯,利索地接滿了三瓶啤酒,擺在三人的面前。]
酒吧老闆:趕緊喝吧。喝完了去找阿廖沙,他會帶你們去找住的地方的。
[聽了老闆下達的“指示”,三人面面相覷,似乎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其中一個難民主動向老闆搭上了話。]
難民A:最近從邊境逃回來的人多嗎?
酒吧老闆:不多。
難民A:是嗎?我聽說之前邊境發生了一次大規模的災獸襲擊,死了不少去邊境拓荒的人……
酒吧老闆:哼,那又怎麼樣。那些給礦業公司打黑工的,想回也回不了;那些DOLLS一天到晚都在頭上盤著,睡得可安穩了。
酒吧老闆:不是窩被端了,誰回City啊,反正回來……
[酒吧老闆用手指了指窗外。]
酒吧老闆:……還不是窮死。
難民A:話也不能這麼說,窮點兒能過,還是命要緊。
酒吧老闆:所以你們就溜回來了?你們是從哪兒回來的?
難民A:我們是從加茲韋勒那邊回來的。
酒吧老闆:加茲韋勒?那兒不是有DOLLS駐守嗎?
難民A:活兒太重了,我們就跑回來了。
[老闆瞅了一眼難民放在吧檯上的手,又仔細瞧了瞧難民的臉。他看見難民的臉上,有一個形狀奇特的金屬製的面具。]
酒吧老闆:你是眼睛出了問題,才讓你的朋友把你撈回來的嗎?
難民A:呃……是的,您猜得真準。
酒吧老闆:哼哼,可不要看我長成這樣,就以為我是個莽夫。
[酒吧老闆把頭向前一伸,趴到吧檯上,緊緊盯著難民的面具,說道。]
酒吧老闆:你們……到底是誰。
[他話音剛落,店門就被咔噠一聲上了鎖,剛才還在嘻嘻哈哈大呼小叫的客人們紛紛掏出槍械,槍口,自然是對準了坐在吧檯上的三人。]
酒吧老闆:瞧瞧你們這身細皮嫩肉,鞋裡連半點沙子都沒有,一看就知道你們根本不是從邊境逃回來的。
難民A:……我們都是新人,呆的時間不長。
酒吧老闆:是嗎?那你們還是專程繞了個彎,從黑森區那邊兒慢慢走過來的?你們就不怕被抓回去嗎?
槍手A:可別小瞧我們,臨近的街區都有我們的眼線!
難民A:……
酒吧老闆:……面對這麼個陣仗,你們還挺鎮定的嘛。怎麼?是不是還要辯稱一下自己是沒落貴族,被髮配到邊境了,之類的?
[店內的槍手們一陣鬨笑。]
難民B:笑什麼?
[眾人愣住了,不只是因為這冰冷的一喝,而更多是因為——連帽披風的下方,傳來的是女人的聲音。]
難民B:如果我說,我們不是難民,而是內務部派來的狗腿子,你會怎麼樣?
酒吧老闆:……
槍手A:怎麼樣?那你們今天就別想活著走出……
[持槍男人的嘴型還在不斷變化,一襲披風已經鑽到了他的身下,細長肢乾的尖端在他腕上輕輕一點,他手中的魯格P08便飛到了空中。]
[其他槍手還沒有反應過來,那道褐色的閃光就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半圓,將那些奪命的精巧機械全部拍在了地上。]
[另一側,剛才還在說話的高挑的披風女人,也已經眨眼間繳完了其他人的械。]
[她的腿法不僅精準,而且兇狠。帽子隨著她發力的反動,沿著她的面頰滑了下來,露出了她粉紅色的長髮和冷豔的側臉。]
[槍手們甚至還保持著握槍的姿勢,然而他們的槍已經像被全壘打的棒球一樣狠狠地砸在牆上,變成了幾塊扭曲的鐵片,飛散到了地面上。]
[老闆看了一眼吧檯前的面具難民,這傢伙的臉上並沒有掛著勝利的微笑,反而看起來有些懊惱。]
[看到老闆似乎要採取什麼行動,面具難民也下意識地擺出了迎戰架勢。]
[老闆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散架的兵器,皺了皺眉頭,又一頭倒在椅子上,無奈地聳了聳肩。]
酒吧老闆:抱歉,我們這邊的兄弟總是這麼衝動,不過,你身邊這兩位小姐,也是不遑多讓。
難民A:我本來以為她們會更冷靜一些的。
[面具難民也無奈地聳了聳肩。]
酒吧老闆:行了,我知道你們不是內務部的狗腿子了。那告訴我吧,你們究竟是誰。
難民A:我叫代理人,是瑪麗亞·諾維科夫的朋友,她有個哥哥,叫做葉甫蓋尼·諾維科夫,你們認識嗎?
[槍手們大眼瞪起了小眼,看樣子就知道他們對這個名字並不熟悉。]
[可是老闆卻低下頭,喃喃地說道。]
酒吧老闆:葉甫蓋尼……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酒吧老闆:他還好嗎?
代理人:……他三年前死了,得肺結核死了。
[老闆聽了這話先是一愣,然後站起身來,在吧檯前踱起了步。]
酒吧老闆:唉……
酒吧老闆:他是個好小夥子,整天無憂無慮地唱著歌,給我們那如同噩夢一般的戍邊生活帶來了不少樂趣……
酒吧老闆:結果真上了戰場,本以為這傢伙挺遊刃有餘的,結果嚇得連槍都端不住。端住了準心也是一個勁兒地飄,還得我來給他摁住,哈哈……
代理人:你說的是在莫德涅斯克的時候的往事嗎?
酒吧老闆:……是啊,莫德涅斯克,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還記得那裡了。
代理人:那兒,現在還有人在嗎?
酒吧老闆:人?……哈哈哈哈哈哈!
[酒吧老闆詫異了一會兒,接著哈哈大笑起來,愈笑卻愈發苦澀。]
酒吧老闆:那兒哪兒還有什麼人……只剩下鬼了。
代理人:……
酒吧老闆:說起來……那個傢伙好像和葉甫蓋尼特別親近,但是,告訴他的話……
代理人:您說什麼?
酒吧老闆:沒什麼,我只是自言自語罷了。
[忽然,代理人聽見身後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站在窗邊的槍手探出頭去看了一眼,接著招呼門口的同伴把門閂打開。]
[一名身著西服的瘦小男子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西服男:米哈伊爾先生,伊賽先生請您把客人帶過去。
酒吧老闆:哦?他怎麼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他是有順風耳,聽到我們的對話了嗎?
西服男:他說,在這個街區,拿著紙條邊看門牌邊找地方的人,只可能有一個。
西服男:他等這個人已經等了很久了。
[老舊的汽車在路上行駛著,方才還如一葉輕舟趟過淺淺的積水,如今卻在大大小小的泥坑間來回顛簸。]
[坐在前座的黑髮少女尚且有空間可以左右搖晃,而坐在後座的三人——兩位“難民”,一位看守可就遭了殃。]
[那位粉色頭髮的女士不僅看上去不好惹,身子也是出奇的結實,肩旁輕輕一聳,中間的看守就像振子一樣歪到了代理人的身上。]
[接著代理人就應聲砸在了車門上,要不是看守還提拎著他面具上蒙著的那條黑布,代理人的臉可能已經變作了一塊粘在玻璃上的麵餅。]
[面對這樣的情形,親自執掌方向盤的米哈伊爾先生也只能向車內的貴客們致意衷心的歉意。]
酒吧老闆:抱歉了各位,這條路下雨了就不太好走。
難民B:你們接待客人就用這樣的車嗎?
看守:閉……
[看守突然想起了剛才在酒吧的時候,那些飛進牆裡又彈出來,最後在空中天女散花的手槍。]
[他神速地縫上了自己的嘴巴。]
酒吧老闆:我們這兒很少、接待、客人!
[米哈伊爾先生並不是在發怒,只是車子在泥坑裡又顛了幾下。]
難民C:十、九、八、七……
酒吧老闆:嗯?你在倒數什麼呢小姑娘。
難民C:三、二、一。
[破車哐當哐當了幾聲,向前滑了幾米,陷進了一個大水坑,完美地拋錨了。]
[被綁上了黑眼罩的黑髮雙馬尾姑娘不假思索打開車門,跳下車徑直向前走去,一步一腳泥,卻好似沒事發生一般。]
[後邊的看守可急了眼,他先向左回身,發現早已摘下眼罩的粉頭髮女士正惡狠狠地盯著他,他又轉向右邊,結果折騰了半天也沒跨過代理人的身子。]
[老闆望了望漸漸走遠的黑髮姑娘,又回頭看了看後座上的面具人、沒頭腦和不高興,只得乾笑了幾聲。]
酒吧老闆:下車吧,各位。
[好在他們拋錨的地方離目的地不算遠。]
[黑髮雙馬尾早早地就靠在柵欄旁邊等他們了,她看上去心情不錯。她似乎特別喜歡這裡潮溼的空氣,畢竟,越潮溼,越適合黴菌生長。]
[跟著過來的是粉紅色長髮的女人。看她的表情,雖然說不上有多不滿,但似乎多少帶著些情緒,也許需要發配代理人到雪原強制勞動來消解一下。]
[走在最後的自然是魁梧的米哈伊爾先生,代理人和拎著代理人眼罩的看守先生。]
[看守先生經過了這一番折騰,顯然已經沒了力氣,套在代理人面具上的眼罩也刺溜地滑了下來。]
代理人:其實,矇眼布綁在我面具上,也沒什麼用……對她們兩個,更是沒用。
[代理人用手撥下了布條。]
代理人:放心,我真的沒有敵意。如果我真有什麼想法……
酒吧老闆:形式而已,你也不必太介意。
[米哈伊爾對看守揮了揮手,看守這才如釋重負地把布條塞回了兜裡。]
[他把客人帶到了一個農家大院兒裡。院裡的房子算不上光鮮亮麗,但在這個凋敝的村落裡,也算是頗有氣勢的建築了。]
[他走到門前,並沒有像一個老闆一樣大搖大擺地叫門,而是貼在門上,用食指關節輕輕叩擊門板。]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他似乎是胡敲了一通以後,一名戴著報童帽的年輕人打開了房門,壯實的大漢立刻弓著腰鑽了進去,並同時示意隨從離開,客人跟上。]
[他們沒有在客廳逗留,也沒有上樓,而是直接走進了客廳後側的雜物間,然後熟練地挪開了躺在地上的一個大鐵箱子,一道暗門就出現在他們眼前。]
[大漢甚至都沒走梯子,而是直接跳了下去。]
[代理人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代理人:常見的戲碼,但是我喜歡。
難民B:依我看,您挺適合呆在這種陰溼的地方。
難民C:那我建議您先完整閱讀《黴菌鑑定手冊》。
代理人:我看你是想把我埋到凍土層的下邊去吧,IS……粉傢伙。
難民B:粉傢伙……?希望您下次能帶我去雪原深處執行任務,我會好好地把您埋進土裡,並且給您立上一座歌功頌德的碑的。
代理人:開個玩笑開個玩笑……你不會真打算這麼做吧?
難民C:我會把我推薦的必讀書籍系列和您埋在一起的。
代理人:怎麼你也來湊熱鬧!
代理人:不過,我話可說在前頭,你們待會兒可別再輕舉妄動了,不是每一次我們都能有這麼好的運氣……
代理人:特別是你,IS-1,雖然這些人和紅十月的上層有著不同的立場,但是你可別上去就……
IS-1:哼,我是為了學聯而戰,可不是為了取悅那些腐敗的權貴和遊手好閒的蛀蟲。
代理人:……那你取悅取悅我如何?
IS-1:……你說什麼?
代理人:我說讓你聽我命令。
IS-1:……放心吧,我不會輕舉妄動的。任務就是任務。
代理人:你呢?斯特蕾卡?
斯特蕾卡:放心,不到緊要關頭,我甚至都懶得動手。畢竟,盲目地消耗能量本身就是不划算的事情。
代理人:希望你們說到做到。
酒吧老闆:你們還在磨蹭什麼?
[米哈伊爾先生在地板下方朝三人喊道。]
[代理人摸了摸懷中的日記本。]
代理人:希望我們要見的這位先生,能給我一個答案。
[原以為暗門下邊是個普通的地下室,沒想到卻還別有洞天。穿過一條煤油燈照亮的狹窄坡道後,代理人眼前的視界豁然開朗。]
[這看起來像是一個地下工坊,鐵皮的摩擦聲和榔頭的敲擊聲在這約摸數百平米的空間中迴盪。]
[工人們工作的方式似乎有些原始,但看見他們手上那頗有藝術感的、形狀精妙的鐵塊,代理人瞬間明白了這座工坊的用途。]
代理人:這是槍……
酒吧老闆:別問。雖然不用你們閉上眼睛,但該閉嘴的時候,還是要閉嘴。
[代理人無奈地聳了聳肩。]
[米哈伊爾帶著他們穿過了工坊,來到了一個像是獨立的小工作間的地方。一名中年的俊朗男子正坐在放滿雜物的木桌後面,擺弄著手上精巧的器械。]
[看到米哈伊爾走進房間,他有些急切地站起身,繞到桌前,給了壯漢一個擁抱。]
伊賽:辛苦你了,米哈伊爾先生。感謝你把我的客人帶過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壯漢身後。]
伊賽:大約有三十年了吧,葉甫蓋尼同志。自從我們在尼斯基村分道揚鑣以後……
[他微笑著走到代理人面前,臉色卻倏地一沉,用剛才在手上把玩的精巧器械的先端頂住了代理人的腦袋。]
伊賽:……你是誰?
代理人:我,應該算是葉甫蓋尼的妹妹的朋友。
伊賽:算是?你是怎麼拿到那張紙條的?
代理人:葉甫蓋尼的妹妹親自給我的。
伊賽:親自給你的……哼。你是內務部的,還是防務部的?葉甫蓋尼人呢?
酒吧老闆:……
代理人:請您相信我,我不是什麼紅十月的爪牙。我要真是內務部的人,酒館裡,應該沒一個人活著。
伊賽:……你是在恐嚇我?
酒吧老闆:伊賽,這都是實話。我想這傢伙不是敵人。
伊賽:那就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代理人:你們知道,一個叫做代理人的人嗎?
伊賽:哪一個代理人?誰的代理人?
代理人:帶著DOLLS去和災獸作戰的那個。
[伊賽緊鎖著眉頭,細細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傢伙。他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回了那個奇特的面具上,他彷彿開始思考什麼,或者努力回想什麼。]
[接著,他把槍放了下來。]
伊賽:……你就不怕我是哪位大員安插的殺手,在這麼隱秘的地方,一槍把你給崩了?
代理人:我相信你不會那麼做。而且,你也做不到。
[代理人指了指身後兩位神情冷漠的女性。]
伊賽:哈哈。對付一群真正的難民,居然還帶了兩名DOLLS過來,我該說什麼,真是三生有幸,對吧?
代理人:我還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的。
伊賽:好吧。平民們心中的英雄,尊敬的代理人閣下,今天是什麼風把您吹到這兒來了?
代理人:雖然這不是我本來的目的……但我還是打算先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
[伊賽臉上的肌肉瞬間凍結了,他大概已經猜到了這個“不幸的消息”到底是什麼。]
伊賽:葉甫蓋尼,他……
代理人:他得了肺結核,已經於三年前去世了……
[當代理人說出“去世”兩個字的時候,伊賽的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他搖搖晃晃地走回桌前,用手扶著桌子,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伊賽:我們倆是一起入的伍,一起被調到了莫德涅斯克的前線,一起在前線出生入死……
伊賽:這傢伙是個樂天派,又愛笑,還時不時唱幾句跑調的歌,好像我們根本不是什麼前線上的炮灰,而是到北部小城觀光的遊客。
伊賽:他讓我們忘卻了不少悲傷和痛苦,也讓我們在那些怪物的陰影下,堅強地活了下來。
伊賽:你知道嗎?那傢伙平時看起來跟沒事兒一樣,一上戰場比誰抖得都厲害……
伊賽:有次作戰的時候,要災獸衝得特別近了才能開槍還擊,這傢伙射擊的時候手一直抖,差點兒沒給前邊兒潘菲修女的腳丫子幹開花……
[他一邊笑著,眼淚一邊在眼眶裡打轉。]
代理人:修女……?
伊賽:特別是……他還救過我的命。
伊賽:如果沒有他,我也許早就成為極北雪原上一具凍僵的屍骨了。
[代理人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了那本帶著皮質封套的日記簿,遞到了伊賽的手裡。]
代理人:這是他妹妹交給我的,他的日記簿。那張紙條,就藏在日記簿封皮的夾層裡。
代理人:他在上邊寫寫畫畫了不少內容,可惜,我不是完全看得懂。
[伊賽抬頭看了一眼代理人,手在日記簿的封皮上摸了好一會兒,才顫抖地翻開了第一頁。]
[日記本里並沒有連貫成文的內容,只有隨性記錄下來的零散的詞句,和一些孩童水準的塗鴉。]
[看著這些零碎的信息,微笑又浮現在了他的臉上——他似乎已經沉浸在了對往昔的回憶中。]
伊賽:“莫辛步槍,我的愛人,我的命根兒”……哈哈,我還記得這件事,我還記得這件事。
伊賽:這傢伙在隊列行進的時候把槍掉到了地上,結果被老謝苗當著整個團的面罵了個狗血淋頭,罵聲據說連街對面都能聽個一清二楚……
伊賽:“好看的石頭”……好看的石頭?這是說災獸的降解物之類的吧。
代理人:說起來我挺好奇的,那個時代是怎麼處置災獸的降解物的呢?
伊賽:有商人專門高價回收這些東西,好像當時有些富豪是把這些石頭、結晶之類的當作收藏品收集,黑市上也有流通……
伊賽:聽說,當時靠這些“垃圾”還補貼了不少軍費,現在看來自然是虧本生意。
伊賽:“等瑪麗亞的回信……”“繼續等瑪麗亞的回信……”
伊賽:“夢見爸爸了”……
代理人:我聽說他和父親的關係不好,沒想到……
伊賽:……他經常提起他父親的事。他母親去世得早,是父親一手把他拉扯大的。
伊賽:他說起父親的時候,總是一臉的自豪,說父親是個大商人,很早就來過莫德涅斯克,經營著紅十月最棒的糕點店……
代理人:……
伊賽:有一次他還偷偷問我,該如何給父親寫信,哈哈。我怎麼知道!我也是個叛逆的孩子……
伊賽:這畫的是什麼?是修女拿的反器材步槍嗎?“屁股好大”……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這傢伙,都寫了些什麼啊。
代理人:剛才我就想問了,修女……是說灰燼教會的修女嗎?
伊賽:難不成是熙篤會的修女?
代理人:……灰燼教會當時派修女到那麼遠的地方,是要幹什麼呢?
伊賽:她們帶來了先進的DOLLS,支援我們作戰。多虧了她們,那年春季莫德涅斯克的守衛任務完成得相當順利。
代理人:果然……日記簿上的塗鴉也畫了四名DOLLS……
IS-1:……
斯特蕾卡:您能告訴我她們的名字嗎?
伊賽:很遺憾,我沒有和她們直接交流過,所以也叫不全她們的名字……
代理人:您記住的有哪些?
伊賽:我就記得那個藍色的傢伙,叫做……好像叫克萊曼?還是什麼的?
酒吧老闆:嘿!哪叫什麼克萊曼!人家叫克萊爾!咱們的天青色鋼鐵衛士大人!
伊賽: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了。藍色短髮下邊綁著兩根麻花辮,穿著奇怪的黑色皮衣,身材特別高大,開著又大又沉的ARMS,一拳砸碎一個小型災獸……
酒吧老闆:是吧!捱了一發光線還跟沒事兒一樣。那光線奔著我們來的,我還以為要沒命了呢!
斯特蕾卡:……您能詳細描述一下其他三名DOLLS的外貌嗎?
伊賽:……這可有些強人所難了,小姑娘。我只知道還有兩名叫“天使大人”,還有一位外號叫什麼來著?“沉默殺手”?
酒吧老闆:嗨,這個我來說吧,我記得清楚。
酒吧老闆:一名是黃色頭髮的,穿著和藍頭髮差不多的衣服,是個狙擊手。炮的威力很大,好像一發能打穿剛玉的腿……
斯特蕾卡:長髮還是短髮?性格怎麼樣?
酒吧老闆:性格怎麼樣……具體性格怎麼樣我也不知道,但是是短髮,頭髮有點兒往裡卷。
[米哈伊爾先生努力用手在自己頭頂的虛空中畫了一個向內彎曲的弧線。]
代理人:你認識嗎?
斯特蕾卡:……不認識。
代理人:還有兩位呢?
酒吧老闆:還有兩個會飛的小姑娘,個頭都不高。其中一個好像是淺褐色頭髮吧,好像又有點兒偏黃,頭髮挺長的,在頭頂兩邊紮成了馬尾辮……
斯特蕾卡:!
酒吧老闆:……穿著棕色的、領口和拉鍊都很奇特的、帶著紅色絲帶的外套,內襯感覺好像是一套很樸素的黑色連衣裙……嗯?
酒吧老闆:啊!
[米哈伊爾先生突然注意到了什麼。]
酒吧老闆:就和你身上穿得一模一樣!
代理人:!
[伊賽震驚得說不出話,他湊上前從上到下仔細觀察了一遍斯特蕾卡的衣服——儘管那樸素的衣服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裝飾。]
伊賽:還真是這麼回事……
[他終於得出了結論,但他的嘴仍下意識地保持著張開的狀態。]
斯特蕾卡:……
斯特蕾卡:……是貝爾卡。
斯特蕾卡:沒想到……她們竟然在三十年之前,就來到這裡了。
代理人:她們……?
酒吧老闆:對了,剩下的那位……
斯特蕾卡:……比雙馬尾的姑娘稍微高一點,黑色短髮,表情有些木訥,不怎麼愛說話,穿著長袖衫和燈籠褲,對嗎?
酒吧老闆:對!等等,有一點不對,她穿著和你們一樣的衣服……
斯特蕾卡:……
斯特蕾卡:她該不會是錯穿了貝爾卡的衣服了吧……倒是挺像那個孩子的風格。
酒吧老闆:等等,你該不會是說,你認識那些,三十年前在莫德涅斯克與我們並肩作戰的DOLLS?
斯特蕾卡:不止是認識。
斯特蕾卡:她們是我們的同伴。
伊賽:……我很抱歉。
[伊賽翻開了日記本的下一頁,那一頁上,是那名樂天派的青年全力刻畫的六張微笑的臉,和一座彷彿可以摧毀一切的巨大炮台。]
代理人:她們……還在那裡嗎?
伊賽:她們死了。
斯特蕾卡:……死?她們沒有同位體嗎?
伊賽:我沒見過她們帶同位體出戰過。
斯特蕾卡:……
伊賽:除了潘菲修女以外,他們都死了……死在了那場冰與火的浩劫中。
伊賽:伊萬、安德烈、揚、老謝苗、菲拉托夫將軍、麗莎修女、鋼鐵的衛士、沉默的殺手、從天而降的天使們……
伊賽:還有鐵甲鉅艦……和那座城池,都在那些冰冷的災厄噴吐出的烈焰中,化為了灰燼。
代理人:鐵甲鉅艦……是什麼?
伊賽:我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我只是看到了它。它很大,正面和側面裝滿了炮塔,像一艘在陸地上飛馳的巨型炮艦一般……
伊賽:它每次開火都會發出震撼天地的轟鳴,用它強大的火力將那些侵襲而來的災厄逐一粉碎。
伊賽:後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聽見一陣接一陣的巨響,災獸席捲著風雪,踏破了我們的防線,殺死了所有英勇的抵抗者……
伊賽:而衝出火焰的潘菲修女,則帶著一批民眾,還有我們這些逃兵,一路朝著南方,拼命地跑啊,跑啊。
伊賽:民眾們到了邊境,可以陸續進入紅十月的領地;而我們是逃兵,自然不敢回去。
伊賽:我們繼續向西走,路過一個村,潘菲修女找老鄉買了些衣服,我們就裝成難民在邊境遊蕩。
伊賽:後來正好遇上了黑十字開始接納邊境難民,我們就學了一點突厥語系的語言,混進了重返City的難民隊伍裡。
伊賽:但最後,葉甫蓋尼還是決定回紅十月——他終究放不下自己的家人。
伊賽:我們當時已經被安置到了北萊茵區,就給了他張紙條。如果他沒被抓,生活安定下來,就來這裡找我們。
伊賽:故事……就是這樣了。英雄們都死去了,而我們這些逃兵,苟活了下來。
代理人:灰燼教會的修女……強大的DOLLS……還有……鐵甲鉅艦……
代理人:……潘菲修女呢?她後來去哪裡了?
酒吧老闆:她……
[伊賽長嘆了一口氣。]
伊賽:跟我來吧……
[伊賽說著走出了工作間,帶著眾人繼續往這個地下空間的深處走。走到盡頭的牆壁處,他打開了一道暗門,順著暗門後的樓梯向上走去。]
[約摸上了一兩百階,眾人終於到達了一塊平地上。也許是下雨滲水的緣故,地面多少有些溼潤。]
[伊賽走到前方一處依稀透光的“天花板”下方,順著梯子爬上去,推開了那塊石板。光芒瞬間驅散了陰霾,如同灑向世間的福音一般。]
[他們來到了村後邊的一座小山丘上,這裡沒有多少雜草,反而被野花點綴得如同花園一般。]
[“花園”的中央有幾座石碑,雖然多少有了些歲月的痕跡,但卻被打理得乾乾淨淨。]
[他們走到了一座石碑前。那座石碑被野花所包圍,上邊清晰地刻著幾個字——“Памфилия(潘菲莉婭)”。]
代理人:……原來她已經……
伊賽:其實,她不在這裡面。
代理人:不在這裡面?
伊賽:二十多年前,她突然失蹤了。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人再見過她……
酒吧老闆:她可能是被某個學聯抓住了,也可能是被教會…
代理人:為什麼學聯要抓她……?
伊賽:……她是個激進的鬥士。
伊賽:她公開反對學聯繼續往邊境無意義地投入人類軍隊,反對將窮苦百姓的孩子送上戰場,呼籲學聯組織邊境深處人類聚居區的有序撤離……
伊賽:她拋棄了修女的身份,改名換姓,為下層階級做了太多事,成為了太多人的眼中釘……
伊賽:雖然……所有人都覺得她已經死了,但我相信她一定還活著,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
伊賽:代理人閣下,如果您通過什麼契機,偶然發現了潘菲修女的線索,請務必告訴我們。
伊賽:如果您能在哪兒遇到她,請告訴她,所有被她救下的人,都非常地,非常地想念她。
[一粒水滴落在了石碑上。代理人抬頭望去,天上又開始落下零星的雨點。]
[代理人用手拂去碑上的水滴,答道。]
代理人:我會的。